此照片系1972年10月于向东等外调时在北京天安门拍照。左一为于向东,左二为修宏友,右一为看护徐英梅的北京知青张香云,右二为五连北京知青王萍。
1968年8月,我下乡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三团四营二连(现大庆市让胡路区星火牧场二队)。
1972年9月的一天,连队通讯员小宗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说指导员段守江请我速到连部去一趟。我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到了连部。指导员段守江指着椅子说,“坐下谈”。我心里嘀咕着,什么事,这么急。段指导员脸色严肃地对我说,“派你配合营部政工干事修宏友同志到北京搞一个外调”,我一听,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去北京出差太好了,段指导员又说:“主要是搞咱连北京知青徐英梅的情况调查。”提到徐英梅,这几天,连队传开了,徐英梅未婚怀孕,在营部卫生所经岳大夫检查,发现徐英梅已怀孕七个月了,已有胎动,岳大夫感到事态严重,让徐英梅到团部卫生院再做检查,团部卫生院设备全,医疗诊断技术也要高很多,徐英梅到团部卫生院一检查,确诊怀孕七个月,岳大夫把这一情况迅速通知了连部领导;连部领导得知此事,感到此事的严重性,在那个年代,知识青年未婚怀孕,非同小可,连忙找到徐英梅,问询此事。徐英梅讲,自己春节探亲回北京半个月,回连队一两个月后就不来例假了,直到这次检查方知自己怀孕了。连部领导初步了解这个情况后,经研究,决定请营部政工干事修宏友和我带着徐英梅去北京搞一次徐英梅未婚怀孕的情况调查。第二天下午,修宏友干事和我在营部约徐英梅又谈了一次话,原来,徐英梅家住北京市石景山区金顶山街首钢职工家属区,在徐英梅上小学时,每天都要经过首钢一建筑工地,首钢建筑公司一个有家有孩子姓李的建筑工人就经常和徐英梅搭讪,时不常给徐英梅糖果和小食品,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待到徐英梅下乡时,这位姓李的工人还与徐英梅保持联系,就在1972年春节徐英梅回家探亲时,姓李的工人与徐英梅在北京石景山附近的小树林发生了两次关系,致使徐英梅怀孕了。那个年代的知青不太懂,待到徐英梅好几个月不来例假,怀孕七个月,肚子显怀了,徐英梅才知道检查,但一切都晚了。
几天后,修宏友干事、我、连队文书(专门看护徐英梅)北京知青张香云、徐英梅一行四人,来到了北京,住在北京石景山区首钢第二招待所,开始外调。
我们先到徐英梅父亲单位首钢机械厂,厂党支部王书记热情接待了我们,我们说明来意,一是请转告徐英梅的父亲,徐英梅所发生的情况;二是能否将徐英梅安置住在家里,待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徐英梅再平平安安地回到连队。王书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我们二人又来到首钢建筑公司,找到公司负责人,把李姓工人侵害徐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这位负责人,这位负责人听到我们的情况介绍,感到十分吃惊,他说,姓李的这位工人家在河北滦县,已有家室和孩子,对于他做出的这种事情,我们组织上核实后,一旦属实,一定要严肃处理,触犯法律,一定移交司法部门进行处理。后来,得到的消息,姓李的工人被抓了,并受到严肃处理。
我们又来到石景山区金顶街首钢家属区一座平房——徐英梅的家。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家,徐英梅的弟弟趴在床上写作业,徐英梅的母亲——一位心直口快的山东大妈接待了我们,我们说明了来意,并请徐英梅的母亲把徐英梅留在家中,待到徐英梅将孩子生下后,再回到连队上班,徐母听到我们说的情况后,既惊讶又生气,她说:“把女儿留在家中,让邻居知道大姑娘生孩子,我们的脸往哪搁啊,这是万万不可的。”此时此刻,我们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在那个极左的年代,徐母是不可能将徐英梅留在家中的。就在这个时候,还发生了一个插曲,在我和修干事与徐母交谈时,徐英梅执拗要回家看看,张香云无奈只得陪着徐英梅来到徐的家,碍于我们在屋里与徐母交谈,徐英梅不好进屋,只得趴在窗户往屋里看,徐母发现了自己的女儿——徐英梅,她拿起一把笤帚就要冲出屋去打徐英梅,我们非常清楚的知道徐英梅是有孕在身之人,徐英梅是我们带过来的,她出点什么事,非同小可,情急之下,我们拦住了徐母,我急忙说道,“大妈,万万使不得,徐英梅已是怀孕七个月之人。”我们向窗外的徐英梅以及看护她的张香云摆手示意,让她们俩快点离开,回招待所。此时此刻,徐母已是泪如雨下,从她口中,我们得知,徐英梅的父亲,中共党员,一九七一年工伤,头部手术缝了36针,徐英梅的叔叔是一位抗日游击队战士,在河北老家1943年一次战斗中被日本鬼子抓住杀害了,牺牲时年仅18岁。我们百感交集,徐英梅的父亲和叔叔是好样的,可是……
要把徐英梅安排到家中顺利生产的计划落空了,接下几天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情况,首钢一些没有孩子的职工闻听东北兵团知青徐英梅大姑娘怀孕的事情,纷纷找到招待所,跟我们谈,想把徐英梅接到他们自己家,把孩子生下来,他们要这个孩子,并负责徐英梅的产后护理。处在那个年代,我们无权,也不可能擅自做主把徐英梅许诺给任何一个人家,把孩子生下来给哪一个人的。修干事耐心向每一位来访者做解释工作,徐英梅是我们兵团的人,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和处理完的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答应您们的请求,我们只能把她带回连队。半个月后,我们回到了连队。
1972年11月。徐英梅在团卫生院顺利产下了一个女孩,团卫生院一位董姓大夫,两口子结婚好几年没有小孩,把徐英梅的孩子抱走了,想必是她的女儿如今已是43岁了,据说她的女儿在大庆市某一诊所当护士呢。
1973年初,我调到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一营(现省农场总局哈尔滨王岗红旗农场),1977年初,我返城回到省城哈尔滨,徐英梅后来的事,我只能听战友的讲述了:
1973年的初春,乍暖还寒,徐英梅和连队的一位农工惠某结婚,洞房之夜的第二天,徐英梅想念她的私生女,想要回她的孩子,小两口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以后的几年里,徐英梅又生了一个女孩和男孩,女孩现在北京的姥姥家,后上北京的一所大学,毕业后,结了婚,在北京的一所小学当老师,今年40岁;男孩在大庆叔叔家,后成家立业,在大庆的一家企业工作,今年38岁;2OO3年,徐英梅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离家出走,家人四处找寻,并打广告,至今没有找到,按照有关法律规定,公安部门宣告徐已死亡;惠某在2005年也因病去世了。
回想起1972年的那次外调,令人难忘,至今心里仍是感到一种苦涩的,说不出的味道。这可说是知青战友徐英梅的故事,也是令人叹惜的北京知青战友徐英梅的命运之路。(于向东)(文中徐英梅、董姓大夫均为化名)
摘自《北大荒知青网》
作者简介:哈尔滨知青于向东,男,中共党员。1968年8月27日初中毕业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三团四营二连(原大庆市红色草原牧场星火(分场)牛场二队;现大庆市让胡路区星火牧场二队),1973年3月调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营(现黑龙江省农场总局哈尔滨市南岗区王岗镇哈尔滨红旗农场)三连, 1977年3月返城,哈尔滨电站集团(中企)哈尔滨汽轮机厂党委秘书、调研科科长,1989年3月调到哈尔滨市政府办公厅任处长(正处),2011年8月退休;退休后,不忘北大荒精神,担任北大荒知青志愿者协会副会长,中国知青联盟黑龙江分会副会长。